17岁的姜萍迎来了她人生昏暗的一天。
11月3日,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组委会发布了一则情况说明,宣布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获奖名单正式发布,共有86名选手获奖,其中金奖5名,银奖10名,铜奖20名,优秀奖51名。
“我们对各位获奖选手表示祝贺,并衷心感谢大家对本届竞赛的关注和支持。在本届竞赛中,江苏省涟水中等专业学校教师王某某和其指导的学生入围决赛,引发社会关注。根据决赛阅卷结果,二人未获奖”。
在这则通报中,姜萍的名字被隐去,成为涟水中等专业学校教师王某某的学生,更为关键的是,这则通报有一个严肃的指控——王某某在预选赛中对其指导的学生提供帮助,违反了预选赛关于“禁止与他人讨论”的规则。
也就是说,从6月13日预选比赛出结果,至今143天的时间里,达摩院作为该项赛事的主办方,均未对赛事的公正性进行过任何的核实与验证。
在初赛结果公布时,就有媒体报道称,“姜萍是该比赛举办以来,首位闯进决赛的中专在读生”,足以见得情况多么特殊。
凤凰网科技在6月14日,即大赛预选赛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就与达摩院方面取得了联系,就“大赛主办方是何时注意到姜萍的”发去询问,当时,达摩院方面回应凤凰网科技明确表示,“名单公布时”。
且达摩院方面明确知道像姜萍这样的选手晋级情况非常少见,大多数同类型选手都是被淘汰,“阿里数赛每年吸引了非常多的大众选手参赛,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止步于初赛,只有非常少数能挺进决赛。因为强手如林,全球数万人参赛,只有七八百人能进入决赛,晋级率不到5%”。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下,大赛主办方没有首先去调查出线者成绩的真实性与严肃性,而是做了什么呢?
阿里达摩院自己紧锣密鼓地制作了一组“物料”。
几乎是在初赛结果正式发布之前,达摩院就派人采访了姜萍,并制作了宣传视频。视频最一开始的画面正是姜萍得知自己获得第12名时的惊讶反应。
与此同时,大赛主办方方面就替姜萍和她的老师拒绝了所有外界媒体的采访,理由是“不要影响选手比赛”,在没能真正接触选手本人的情况下,铺天盖地地来自第三方的自发性报道雪花一般飘下,让姜萍迅速跻身为“顶流”,也让事件离真相越来越遥远。
在吸纳了巨大的关注度后,更多人涌入了达摩院对姜萍的采访短片中,却发现,这个天才少女存在一些专业上不合理的地方。
有不少数学相关专业人士更是直言,“宣传视频中错误百出”,包括黑板上的数学公式的错误,以及姜萍自己书写时的错误。
如网友@间宫羽咲sama就详细分析了姜萍数学水平的诸多疑点,包括阿里达摩院宣传视频中,姜萍一个板书就出现了8个明显错误;此外,姜萍阿赛初赛达到93分,需要很深厚的分析学、代数学的功底,甚至还需要很强的论文检索与阅读的功底,这与她中专数学月考成绩83分完全不匹配。
随着质疑声不断扩大,达摩院把上传在网络上的姜萍采访视频标题中的“天才”两个字删掉,标题改为了《17岁中专女生自学偏微分方程,爆冷逆袭高分入围全球数赛》。
但直到此刻,“天才”姜萍已经骑虎难下。
随着143天后真相水落石出,复盘这一事件,到底是谁错了?姜萍违反参赛规则有错,但让事态演变成一个跨越姜萍、企业乃至更大众层面人群的巨大社会事件,又是谁的错误?
国际顶级数学竞赛金牌教练陈晨就曾点评称,“无论姜萍是否作弊,都应该保护学生,这件事儿的舆论已经越界了,阿里达摩院组织的数学竞赛是不严肃的,网络上很多人太看重这样一个不严肃的活动的成绩才会导致骂战”。
阿里达摩院曾经表示过,举办全球数学竞赛的初衷,是源自马云先生对数学热爱的传承与发扬。这一赛事旨在以趣味盎然的形式激发全球民众对数学的热爱,揭示其无尽的魅力与价值。
如今看来,这个初心极其讽刺。当公益充斥着虚荣与造假,这才是对一个行业的最大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