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元宇宙”,一个从科技领域延伸出来的概念出了圈,人人心头都有一个疑问,“元宇宙”到底是干嘛的?
直接抛弃了“Facebook”这个名字、全心全意投入到元宇宙这个概念中去的扎克伯格对此做了他的解释,他说,元宇宙的本质是一种存在感——就像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或者在另一个地方。
具体来说,扎克伯格认为:“在元宇宙,你几乎可以做任何你想象的事情——与朋友和家人聚在一起、工作、学习、玩耍、购物、创作——以及完全不符合我们如今对电脑或手机的看法的全新体验。”
按照这种说法,我们似乎可以将元宇宙理解为“将我们日常生活的一切都搬到线上虚拟世界里去”。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无风骤起的突发奇想,自从所谓的虚拟现实技术(VR》进入我们的视野以来,关于人类未来数字化生活的想象就五花八门。
仅仅是电影,从押井守20年前的《阿瓦隆》到前两年斯皮尔伯格的《头号玩家》,人们总是在思考虚拟与现实之间的互动关系。
就连建筑师这样在一般想象中需要在现实世界中施加影响力的人群,其实也早就开始了对虚拟与现实之间关系的探索。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Zaha Hadid Architects)合伙人帕特里克·舒马赫(Patrik Schumacher)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位。
作为一名新技术的积极倡导者,舒马赫一直致力于打通城市物理空间与虚拟世界的通道。2008年,舒马赫提出了“参数化主义”的概念。很快,这种具有未来科技感和复杂曲线外形的建筑风格就成为了建筑界的主流。针对“元宇宙”这个概念,舒马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之下,建筑师们的工作环境和工具都“线上化”了,所有人都在网上,而元宇宙作为虚拟空间的一个新事物,它需要大量的作品来吸引人。“熟知现实世界建构的建筑师,在元宇宙里从事虚拟空间开发,将会是未来很重要的研究和设计工作浪潮”,舒马赫说道,“因此,我们也在努力研究,如何设计一个与真实世界相同的三维虚拟世界。未来人们不再需要从不同的接口进入网络,而是可以在同一个三维虚拟空间中完成所有的事情。”
交互,交互,还是交互。扎克伯格和舒马赫的论述都说明了,从任何角度来看,无论你在元宇宙中的目的是要干什么,元宇宙未来的成熟形态最终将要实现的还是人与人之间亲密无间的交互。
理解了这一点,环顾四周,所谓元宇宙世界的一些存在样本其实已经可以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一窥样貌。在一些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及时长很高的app中,我们似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在重构,以及虚拟与现实深刻结合在一起的状态了。
比如快手,如果你是它的用户并且经常停留其中,你会发现这个前几天刚刚提出了“新市井商业”的短视频直播平台,不仅早已渗透到了你的线上生活中,并且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了你的线下生活。
在快手上,你可以在直播中与主播聊天,这可以解决你一部分的的情感需求;
你也可以观看各种各样的短视频内容,这能解决你一部分对获取信息的需求;
你甚至还可以在这里购物,这会让你的现实物质生活正常运转。
从社交关系到生产关系,一些重要的变化正在这里出现。
02 一个新的线上市井
东京大学人类学博士伍洲扬专门研究过云南的传统集市,在大理古城,他观察到,那里不仅有坝子和山区的居民,还有失业和下岗来讨生活的本地和外地人;人们既可以做全职的商人,也可以兼职赶集。在光景不好的时候,摆摊可以庇护庶民渡过风险;而在平稳的年代,集市的低门槛也使得后来的商业巨擘赚得第一桶金。哪怕遭到排斥,在传统乡土社会,就连乞丐、小偷和江湖骗子这样的群体也有自己存在的空间。
不可否认,其中当然潜藏着一些令人不快的因素,比如伍洲扬提到的那些社会边缘人群时常活跃在其中,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说明传统集市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有人可能会对此提出异议,问为什么我们的社会要容忍这些看上去不够“和谐与完美”的因素?伍洲扬为此引用了加拿大学者Sarah Buie曾打过的一个比方,说市场像是一个曼陀罗,“因为市场有着发热和辐射的中心,它是一个聚集的场所,生活的各个维度在这里展开。除了满足商品交换,它还是社会生活的中心。”
如今这样的阵地已经转移到了线上,快手的5亿+老铁,共同构筑了一个新的线上市井,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品牌,有时时刻刻都在做成的交易,也有形形色色的创作者,商业行为、社会关系、情感联系,在这个生态中生根、生长。
韩熙贞是一个创立于2012年的国产彩妆品牌,在2020年底,老板娘王妮创建了以“妮姐”为人设的品牌账号,由老板娘王妮亲自上阵当主播。“人设号”在卖货的同时,也建立了用户“面对的是人”的信念感。
仅仅用半年时间,该账号涨粉800万,韩熙贞短时间就将十年国货品牌和亲切的邻家老板娘,在“妮姐”的快手账号里完美融合,也将卖货和情感交流做到了和谐统一。
与王妮不同的是,在澳洲生活多年的北京大妞杨姐在快手,就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2006年,29岁的杨姐因为想看看更大的世界,不顾父母反对毅然选择了出国,在新西兰认识了自己的澳大利亚老公,后来就在澳洲结婚生子定居了下来。2018年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平时在家带娃的杨姐开始用快手记录中国丈母娘和澳洲洋女婿相处中的中西方文化碰撞,这些视频得到了网友的喜爱,让她逐渐喜欢上了用短视频记录自己的生活,时不时也会开直播和粉丝们聊天。
杨姐后来自己总结:“其实我就是一个老百姓,平时拍视频直播也就是跟粉丝们聊天唠家常,我希望大家在这里会觉得我们就是街坊邻居的关系,杨姐就是我的女儿,杨姐就是我的姐姐,那就是我最大的魅力。”
这种强社区属性、强信任关系,本身也是快手自己着力想要去打造的氛围,也是新市井生态所具备的显著特征。“我们内部其实没有把短视频本身当作一个行业,我们更多地是去做社区”,宿华说,“因为社区这样的形态可以让人们一起互动、建立理解、一起成长,而短视频只是这个时代最佳的记录载体。”
的确,与世纪初那些论坛式的纯文字型线上社区相比,如今这个时代的短视频直播社区拥有更加沉浸式的交互体验,你看得到他的哭与笑,看得到他初来时小心翼翼的笨拙,也看得到他真情流露时内心的脆弱,这种真实感与强互动性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未来社交体验吗?
03 开放式的创造性
不用怀疑这种完全发生在虚拟空间的联系实际有多牢固。随着粉丝群体的逐渐扩大,经常有人留言询问杨姐一些生活中使用的物品能在哪里买到,不少商家也主动上门寻求合作,当厌了家庭主妇的杨姐后来干脆在直播聊天的同时也卖卖货。没想到越卖越受欢迎,思虑再三,为了能够在商品质量与价格上获得优势,杨姐干脆在去年搬回了国。回国后,粉丝们照常关心她的生活点滴,从“孩子上学怎么办”到“外国老公适不适应国内的生活”,一切都没变,因为他们的社区关系已经稳定了。
易凯资本认为,长期来看“元宇宙”的核心在于多元化与经济体系的形成。从社交关系的变化一路延伸出去,如同回国卖货的杨姐那样,由此泛出的涟漪其实已经波及到了经济体系的生产关系领域。
来自石家庄的女生康亚翠对此很有感触。2019年之前,她还是一名传统线下服装的批发商,跟着家里人从工厂到商超到处跑,制造、流通、销售,每个环节都要亲力亲为,与各色人等谈判沟通,名副其实的“靠汗水赚钱”。而现在的她是快手上的一位服装主播,三年内积累了300万线上粉丝,生活与生意的状态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午十点左右,康亚翠起床后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就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从排今天要卖的货,到在手机上跟各个供应商各个厂家对接产品,中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晚上7点钟,她会准时开播,一直播到12点下播,然后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差不多两三点钟睡觉。
从与客户沟通到直播面对用户,康亚翠这一天都处于虚拟与现实的交汇中,她既要在线上与千千万万个粉丝互动,又得时时刻刻与身边的工作伙伴们相互配合。
而一个最显著的趋势是,所有这些线下事宜都在往线上迁移。比如销售环节,消费者不用自己一件件试衣服了,直播间里的模特们会帮她们试穿;又比如发货,“我们现在这么多粉丝,但员工不到两百人,因为我们是云仓管理的发货模式,它每天会帮我整理我的库存,我在直播间卖的货第二天就会出单子发走,不用每天担心会出错,一切都以系统化的方式在线上完成了。”康亚翠说。
对线下工作往线上迁徙,感触最多的,应该是扬言“在线上创造了一个奢侈品商场”的徐杉。经营美妆供应链公司的她,因为疫情原因,抱着清货目的,尝试开通了快手账号,并且想“做点不一样的”。
在线下的一切商品都正在被搬到线上交易的情况下,徐杉瞄准了“奢侈品”这一新的赛道,并想借此弯道超车。后来的故事,证明了她的选择。
2020年4月,只有几百人在线的首场直播成交额超过10万;6月,徐杉凭借60万粉丝实现600万的销售额一炮而红;9月“徐杉生日专场”,单场直播破千万,一年后,这个数字直接被推升到1个亿。
平时,徐杉的直播间“竞争”也是相当激烈,一个客单价近1万元的美容仪,不到一分钟就卖出了700台。
徐杉也毫不隐瞒地分享了自己成功的秘密:低线城市有奢侈品购买需求,但没有实体商场,徐杉的直播频道,就是为他们创造的线上商场。
不要觉得这些都还是一小部分人的自我狂欢,如同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左鹏飞所分析的那样,元宇宙的基础之一就是开放式的创造环境,“当下的用户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数字终端进入这个世界,利用海量资源进行创造力活动。”
而在快手上,每天有数百万这样的主播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创造性活动”,而旁观的参与者有两亿多。比如我自己的关注页里就有东北的美食探店主播,也有来自中缅边境的采蜜人;有在美国留学记录异国生活的小姐姐,也有在西藏林芝拍藏区美景的少数民族大哥。天南地北,五花八门,你操着你的口音,他说着他的方言。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凑在一起却也不太突兀——我们生活的中国不就是由这样的一个个普通人构成的吗?
直播电商带来的线上线下产业链变化当然只是生产关系变化的一个缩影,开放式环境带来的创造性是丰富多元的。比如来自中央民族乐团的唢呐演奏家陈力宝,平日里,他在线下是中央级乐团的一位演奏员,但到了快手这个空间里,他既是给唢呐爱好者们秀技术的“大神”,也是给报名了他快手课堂学生们开课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些唢呐厂商合作的带货主播。
物质上的收益当然只是一部分,反过头来,陈力宝自己也在从快手上获得养分。他给我举了一个例子,就是唢呐名曲《百鸟朝凤》,目前大家演奏的版本都是唢呐大师任同祥先生根据地方民间音乐整合改编的版本,本来可能有20多分钟,变成独奏曲后就只有六、七分钟。后来在快手上,陈力宝听到了一个河南民间艺人的演奏,那次在直播间里,陈力宝听完了那个20多分钟的《百鸟朝凤》,给了他非常大的启发。“因为我们好多演奏家演奏这些民间改编乐曲的时候,我们都把它固定化,弄得非常死板。但这些民间艺人的演奏极为自由而且惟妙惟肖,通过对这些民间音乐人的学习,我的演奏习惯也受到了一些启发。”
你看,无论你的身份职业是什么,在一个面向未来元宇宙世界的空间里,困扰你的永远不会是“能在这里干什么”,而是在这样的自由多元中,你能创造些什么?
04一个新领域的机遇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的就有闻风而至的淘金者,何况这还是一片正待开发的新沃土。在面向元宇宙的世界里,我们能找到哪些商业机遇?
游戏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受益者,所谓的“元宇宙第一股”Roblox公司主要就运营着一个游戏开发平台,上面有成千上万种开发者创建的游戏,玩家进入这个生态系统就能和其他人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互动。而推出堡垒之夜游戏的美国电子游戏开发公司Epic Games正在积极开发元宇宙,其公司负责人斯韦尼(Tim Sweeney)也多次谈论对元宇宙的热切远景。这一切当然是因为电子游戏本身就要构建一个虚拟世界,这与元宇宙的概念有共通的基础。
在游戏之外,如果从元宇宙沉浸式体验与强交互性等特点来看,能率先在其中分到一杯羹的大约还会是那些在社交与内容领域积淀较深的公司。扎克伯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刚刚改了名的Meta公司就正在测试一个名为“Horizons”的VR社交开发平台,据说开发者们可以在这里探索新的地方,玩游戏,建立社区,甚至创造出新的体验。
在这样新的环境中,品牌方们当然也会去寻找最适合它们传播品牌、获取用户的环境。显然,相比单纯的游戏场景,还是社交与内容平台在这方面更具优势。比如就像我们上面所描述的那些场景一样,在快手这样的平台上,已经有不少品牌找到了合适的方式,与消费者建立了新的连接。
而随着元宇宙相关的技术与场景持续发展完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样的连接会有更大的想象空间。
一方面,元宇宙时代的内容社交平台会有更强的交互性,比如我们完全就可以设想在品牌建设和主播互动上,未来会出现更多的交互方式,这意味着品牌在其中也可以有更多的互动玩法;
第二,不论是元宇宙也好,还是快手的新市井商业也罢,两者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让越来越多的平台、用户参与到这个生态和场景中,这个新的场景会意味着新的流量洼地,就意味着有更多与用户行为有关的品牌能够在这里找到机会;
最后,当这些丰富的交互形式都融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时,就意味着我们在这里建立了足够深刻的社交关系,而这也意味着用户在这里进行消费决策时,更容易被元宇宙中的社交关系带动,从而大大降低了消费决策的成本。
当然,无论是从技术、法律还是社会共识上来说,我们离理想中的“元宇宙”还有很远的距离。学者们也都认为,元宇宙是一个极为开放、复杂、巨大的系统,它涵盖了整个网络空间以及众多硬件设备和现实条件,需要社会各行各业的参与。
中信证券分析认为,未来5-8年,随着技术端的不断发展,各大互联网巨头公司和一些专注于游戏、社交的头部公司将发展出一系列独立的虚拟平台。到2030年前后,随着泛娱乐沉浸式体验平台已经实现长足发展,元宇宙将基于泛娱乐沉浸式体验平台的基础向更多的体验拓展,部分消费、教育、会议、工作等行为将转移至虚拟世界。
不过无论元宇宙的形态会是怎样,无论我们生活的世界如何与元宇宙发生联系,对于我们每一个个体来说,生活的意义与要旨总还是那些永不会变化的东西:通过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以获得物质上的收获及精神上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