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与“辍学”
崔瑾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成为第一个跳出来对这种模式说“不”的人。
崔瑾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她第一次在创新工场见到李开复的情景。“办公室门外挤满了要找投资的人。他就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不开灯,一半脸隐在黑暗里。我问他怎么不开灯,他说,别的人都去吃饭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办公室里还有人。”
就在那一刻,已经准备出国留学的崔瑾决定加入创新工场,尽管听到薪水时她觉得“一下子回到了7年前”。她是李开复的老部下,李在微软时她是微软公关公司的公关经理,李在谷歌时她是谷歌的市场经理,每次李开复出去演讲,都是她陪同。
但几个月之后,身为市场总监的她,成为第一个被旗下孵化项目“挖走”的创新工场管理人员,变成“豌豆荚”的一位创始人。“工场太像一所学校了,每个工作人员就像学校里的老师。我从出校门就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崔说。
变成“学生”的她,反而感到如鱼得水。“我们在创新工场一直不是个好学生。我们搬过好几次家。一开始我们的座位挨着工场平台,我觉得他们比较懒散,就软磨硬泡换到比较勤奋的应用汇旁边,后来点点进来更勤奋,我们又搬到点点旁边,再后来我们又是最早偷偷自己出去找办公室,搬离工场的。” 说这话时的她很得意。
与外界的想象不同,创新工场的“毕业”并没有一个正式的仪式,而是一个越来越多项目成立公司,自己出去找办公室而慢慢分崩离析的过程。坦白说,这不像是毕业,更像是“辍学”。
“豌豆荚”正式注册公司之前,工场的管理合伙人汪华,与崔瑾和豌豆荚的另一位创始人王俊煜,在楼前的酒吧里有过一次谈话,谈话的主题是界定创新工场在豌豆荚的股份比例。“他一直是我的上司,在我们心中本来就是创业导师。他一开口就谈工场对我们的情深意重,把工场定位于我们的创始人之一,结果最后谈完我们发现,创新工场占据的不是一般天使投资的10%之类,而是2倍、3倍甚至4倍。”
崔瑾说,在公司注册的最初一段时间,豌豆荚人经历过一段“严重的心理不平衡阶段”,“在产品方向,重大的运营商合作上,我们解决不了,我们是认可汪华、开复的价值的。但招人啊,处理工商税务这些事,我自己也能处理,我不觉得它值这么多钱。”
这也是创新工场“转型”的开始。知情人士对记者说,与豌豆荚同时期“毕业”的点心、友盟、应用汇,遭遇大概也都大致相同。
情理之间
“豌豆荚”的师弟,仍在创新工场某项目“孵化”的李文道(化名)说,创新工场本身作为一个创业公司,融一笔钱进来,只能10%用于自身,90%投放。但摊子太大,都是早期项目,远远没有到变现的时候。大摊子怎么把成本降下来?一是缩减开支,一是创收。但早早明晰股权的“同学们”对此的态度很鲜明,要钱可以,要股不行。
但有时候看到李开复微笑少了,日渐憔悴,也在办公室里端着饭碗跟所有人一起吃盒饭,李文道也觉得心里难过,“我们也为开复着急,他一直是多么斯文和温和的人啊。”
崔瑾有时也觉得心里酸酸的。豌豆荚刚刚搬家的时候,李开复去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看到狭小的办公室,并没说什么,但临走时还是忍不住说,“给你们的钱够租一个大办公室啊。”
“后来大家也都想开了,没有开复,我们也许一辈子不会走在现在的道路上,愿赌服输吧。”崔瑾停顿了好一会儿,“虽然我们都已经告别了工场,但如果开复需要我回去,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回去。”
在李文道看来,“工场即便失败,也引领了一个时代”,“这么多年,中国互联网从没有一个时期,这么集中地涌现了这么多创业者,真的没有。创新工厂才两年,2000人,即便只留下30%创业,也有600人,在中关村这么大点的地方,是个奇迹。”
吴卓浩并没有这么多忧愁和烦恼。等装修完了,他将展开新的宏图。“未来设计师将主导公司和产品,我们将开创不同的商业模式。”他对工场的前景充满信心,“我们现在平台上有四十多个人,但预留了九十多个位子。我们的业务还会再翻倍。”(文/南都周刊)